■郭英劍
21世紀以來，世界進入從全球化走向全球一體化的時代，人類面臨著越來越多的共同問題與挑戰。經濟危機、地球變暖、可持續能源、恐怖主義等早已超越了國界，新的科學技術的成果與發展更是全球同步。這樣的歷史與現實背景，正在迫使世界高校從過去傳統的國際交流走上國際化發展道路。
最近，作為中國人民大學杜鵬副校長代表團的一名成員，筆者走訪了歐洲六所大學：博洛尼亞大學、帕多瓦大學、路易斯大學，巴賽隆納自治大學、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學，盧布爾雅那大學。他們分屬義大利、西班牙和斯洛文尼亞。
此次行程安排緊湊。從5月1日到5月9日，每天都會前往不同的高校參加活動或進行會談。其間，還在意大利博洛尼亞參加了該校孔子學院“新時代的中意高等教育：創新與行動”中意高等教育峰會和博洛尼亞大學孔子學院十周年慶典。
此次訪問與交流的高校，都是所在國家的頂尖高校，既有歷史悠久的大學，也有新興的大學。但它們在國際交流方面的一些共同特點，讓筆者印象深刻。
筆者過去對海外高校的觀察，主要集中在美國和英國的高校，特別是兩國的頂尖高校。而筆者個人生活的經驗則主要集中在美國，這自然使個人的觀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雖然美國高校特別是頂尖高校代表著當今世界的最高水準，但僅看到最高端的一面難免有偏頗之處，所論述的情形也難免有其他高校難以望其項背，以至難以真正學到並普及的地方。
此次到歐洲的高校進行公務訪問，使筆者有了一次在從來沒有到過的國家高校進行實地考察，與國際同行進行面對面交流的機會，對高校的國際交流與國際化發展有了新的思考。
歐洲最古老的兩所大學
博洛尼亞大學建於1088年，迄今已有900餘年的歷史。雖然聯合國認定摩洛哥建於859年的卡魯因大學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但在現代意義上，博洛尼亞大學被稱作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被譽為“歐洲大學之母”。該校經常在意大利的大學排名中位居首位。
博洛尼亞大學之所以蜚聲世界，除了歷史悠久外，更因為其擁有後來成為了世界歷史文化名人的校友。但丁、彼得拉克、伽利略、哥白尼等都曾在此學習或執教。不僅如此，2016年去世的當代著名符號學學者（也是義大利著名作家）艾柯也曾在該校任教，還曾擔任該校人文研究院院長。
帕多瓦大學同樣歷史悠久，始建於1222年。該校與博洛尼亞大學關係密切，據說帕多瓦大學是由部分博洛尼亞大學的學生出走、為了追求學術自由而建立的。因此，該校成為歷史第二悠久的義大利高校，同時也是世界上排名第五的古老大學。
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哲學家和人文學者喬瓦尼·皮科·德拉·米蘭多拉就是帕多瓦的畢業生。“現代科學之父”——伽利略也曾經在1592到1610年在帕多瓦大學的數學系任教，這18年被他稱為是“人生中最美好的18年”。該校最著名的校友之一埃倫娜·科爾納羅·皮斯科皮亞，是世界上最早接受本科教育的女性之一；同時，她還是世界上第一位獲得博士學位的女性。雖然38歲英年早逝，但她的故事卻激勵了很多女性去追求知識與學問。如今，她的雕像依舊矗立在校園中。近年來，在多個排名中，該校都被譽為義大利最好的大學。
三所年輕而向上的大學
路易斯大學，其英文名稱為Free 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for Social Studies，即自由國際社會科學大學。由此我們可以看到，該校是以社會科學見長的。
路易斯大學是一所年輕的私立大學，位於義大利的首都羅馬，始建於1974年。有趣的是，這所以社會科學見長的高校，是由一批企業家捐建的，領頭人是出身於顯赫家族的翁貝托·阿涅利，他是著名的企業家與政治家，擔任過菲亞特集團的CEO和董事長。他還曾擔任長期與菲亞特合作的義大利尤文圖斯隊的主席與名譽主席，以及義大利足協主席。
路易斯大學以本科與研究生教育為主，在金融、商學、管理、法律與政治學等領域有著良好聲譽，這一點與筆者所在的中國人民大學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在2013年的一個高校排名中，路易斯大學的政治學和法律、經濟學分別位居全國私立大學第一和第二位。單就研究成果而言，根據義大利2004/2010年的一個統計，該校在小型大學中位居全義大利所有學科的第二位。
巴賽隆納自治大學是西班牙的一所公立大學，建於1968年。雖然建立已有半個世紀，但它依舊是一所年輕的大學。目前，巴賽隆納自治大學已經擁有了80多個博士學位授權點，在學術研究領域中聲譽卓著。根據2012年QS世界大學排名，巴賽隆納自治大學被認為是西班牙最好的大學，在全世界高校排名176位。就學科排名而言，其生命科學與生物醫學排名全球144位，藝術與人文排名92位，自然科學106位，社會科學95位。對於一所僅有50年辦學經驗的大學而言，這樣的成績是驕人的。
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學更是一所只有30年建校歷史的高校，始建於1989年，是西班牙一所公立大學。該校的商學實力最強，特別是經濟學，在全世界位居前50名。該校在建校20周年（2009年）就躋身西班牙一流大學之列。依據2016QS世界大學排名，其學生的就業率排在世界前150名，其商學排名位列第51~100名。而在最新的2019QS世界大學排名中，它位列第253位。
從國際交流走向國際化
雖然高校是教育場所，目標使命、課程設置與機構建制大同小異，但世上任何一所高校都不會完全相同，因為都有自身發展的歷史與他校無法比擬的特長。然而，凡是卓越的高校，必然有相近的發展思路與相似的行動路徑。單就高校國際交流而言，我們可以看到，此次筆者一行所訪問的高校，也與美英頂尖高校一樣，正在大踏步地從常態化的國際交流走向高校的國際化發展道路。
首先，國際化大學應該制定明確的國際化發展思路。所有大學，無論建立得早晚，都有其自身的傳統所在。具有800多年歷史的帕多瓦大學在向我們展示學校國際化發展時提到，他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是，面對傳統與創新，要選擇富有挑戰的路徑，就需要處理好“傳統的未來”與“未來的傳統”這一命題。即如何讓大學的傳統為未來的創新提供基礎與服務，同時，又如何在未來的發展中不忘自身的傳統與優勢。為了國際化發展，該校在2015年提出了優先發展與中國交流合作的想法。為此，在中國廣州設立了中國辦公室，希望以此突破地域和文化限制促進兩國合作。
當然，面向某一個特定國家是國際化的一部分，面向所在地區的大洲與諸多國家，同樣是國際化的一部分。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學是西班牙第一所、歐洲第三所加入伊拉斯謨計畫的高校。伊拉斯謨計畫是歐共體在1987年設立的一個學生交換專案。正是具有了面向國際的發展思路，才會打通所有與之相關的發展路徑。
其次，國際化大學應該提供通用語言的課程與學位。國際化發展所面臨的首要和最大障礙是語言。雖然歐洲已經發展成為歐盟，但語言並未統一，可能永遠也無法統一。要想在短期或者較長的時間內使大學走上國際化的快車道，使用統一的語言——英語成為普遍為人所接受的現實。
在此次訪問中，人大副校長杜鵬以流利的英語全程與對方進行交流，我方其他人員也全部使用英語，對方3個非英語國家的6所大學的人員，也全都使用英語進行交流，全程無翻譯。走出大學校門，無論是在羅馬還是在馬德里，你會發現絕大部分當地人都不能使用英語進行交流。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這些歐洲高校在國際化方面走在了歐洲社會的前面。
當然，高校的國際化還體現在課程設置與校內的師生交流上。在此次訪問的6所大學中，很多課程都是用英語授課的。以國際化程度很高的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學為例，這所新興的大學不僅開設大量用英語講授的本科課程，還有很多用英語授課的碩士課程。該校是全西班牙擁有最多雙語本科的高校。人大學生也有在巴賽隆納自治大學進行交互的，他們所選修的一些課程，也都是用英語講授。不僅如此，開設國際化的課程，也是高校國際化的重要標誌。2018年7月，博洛尼亞大學成功舉辦了“中國法律語言”暑期學校。
再次，國際化大學應該擁有相當數量的國際教師與學生。此次訪問的大學，都有吸納國外教授。在路易斯大學，筆者所遇到的負責語言專案的主任就來自美國。在我們的談話中，她介紹說，自己是美國人，在羅馬已經生活工作了30年。帕多瓦大學的科研成果突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與國際上的學者共同合作發表的。這6所大學都既重視把本國學生送出去，也注重吸納國際學生走進來。在與人大的交流中，博洛尼亞大學早在2009年，就通過孔子學院夏令營專案，將69名學生送到北京來參加人大的暑期小學期。在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學，20% 的學生都是國際學生。
21世紀的大學，與國際社會的聯結與交往日益增多，對各自所在地區所具有的影響也逐漸增大。如何充分利用全球資源創造國際合作的機遇，培養具有全球視野的公民，達到社會創新、改變社會的目的，是當下世界高校所面臨的共同難題。從過去慣常的國際交流走向高校的國際化發展道路，或許能為解決這一共同難題找到一條新的發展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