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劍
2015年伊始，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其不到八年的任期內，即對聯邦政府獎學金做出重大調整、即將出臺大學評估體系等之後，又推出一項即將被寫入歷史的高等教育改革舉措。1月8日，白宮網站推出了《美國大學前景計畫》，第二天，奧巴馬總統到訪位於田納西州的派力西比州立社區學院，詳細闡述了自己這項名為“承諾”（Promise）實為“前景”（Promise又有“前景”的意思）的高等教育改革計畫。
此消息一出臺，即刻引發了美媒體的廣泛報導和熱議，包括《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華盛頓郵報》《美國高等教育紀事》、福克斯新聞等在內的美國各大媒體都做了相應乃至連續的報導，其新聞效應還在發酵之中。
免費上大學不再是夢想
若一言以蔽之，美國政府即將出臺的計畫是：“在全美的兩年制社區學院，向負責任的學生免費開放。”就此而言，免費上大學已經不再是夢想。根據美政府的估算，如果全美50個州全部接受這一計畫，那麼平均每年每位全日制社區大學生將會節省3800美元的學費，而每年大約有9百萬學生因此而受惠。換句話說，該計畫將使美國學生無須花費一分錢，就可以獲得一項工作技能；而對那些想繼續接受高等教育者來說，這一計畫相當於免費拿到了一半的學士學位。
當然，這樣一句看上去頗為簡單的政策，實際上包含了最少三個關鍵字，而這三個關鍵字都需要加以闡釋。
首先是社區學院。社區學院至少有兩個方面的任務：一要提供學術性專業及其課程，且要完全符合當地四年制高校轉學的學分要求；二要提供職業培訓專業，這些專業要有高畢業率，且能滿足社會對用工人員的學位與證書的要求。該計畫還要求社區學院進行明確的、有真憑實據的、以提高學生畢業品質為目標的改革。
其次是學生。在這個計畫中，在談到免費的時候，對學生加了一個形容詞——“負責任的”。所謂“負責任的”，是對學生提出了一些基本要求，要求他們至少有一半時間在讀，GPA要保持在2.5以上，在完成專業學習上要有明顯的進步。
再次是免費。這裏免除的是學生的學費，並不意味著學校不收費。那麼，學校的辦學經費從何而來？費用將由聯邦政府和州政府買單。聯邦政府將提供社區學院平均花費的四分之三，而加入該計畫的州將支付另外四分之一的費用，由此，免除了所有學生的學費。據悉，在10年之內，聯邦政府要為此支付600億美元。
為什麼是社區學院
在美國，大約有1100多所社區學院。所謂社區學院（community college）亦稱為市立學院（city colleges），常常被人稱為專科學院（junior colleges）或者技術學院（technical colleges），主要是指那些兩年制的學院。社區學院以公立高校為主，他們既為四年制高校輸送人才，也為就學的學生頒發相關專業的證明、證書以及初級學位或是副學士學位。這樣的兩年制高校也承擔繼續教育和成人教育的功能。學生從社區學院畢業之後，不少學生會轉入四年制的文理學院或者大學繼續學習兩到三年，進而獲得學士學位。
經過多年的發展，很多社區學院已經發展成為綜合性社區學院，包括了現在大學教育的各個方面。比如，轉學生教育（即為想獲得學士學位的學生所提供的兩年基礎教育）、職業教育（即僅只接受兩年制教育，然後直接進入社會工作）、補習教育（針對高中生所開展的教育）、繼續教育（不拿學分，僅為個人發展或者個人興趣的教育）、行業訓練（主要是指為當地公司企業培訓員工所進行的教育）和遠程教育（即當下較為流行的網上自主學習）。
據筆者個人分析，之所以選擇從社區學院開始，至少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社區學院是公立高校，聯邦政府有能力，也有權過問，甚至有權加以干涉；第二，社區學院是連接美國義務教育和四年制大學教育的中間環節，也是很多美國人接受高等教育的選擇之一。據統計，大約四分之一的美國學生選擇了社區學院，或者說首先選擇了社區學院，因為其學費低廉，錄取率高，離家較近。對那些年紀稍大，需要邊工作邊學習者或者不能全職讀書者來說，社區學院更是最佳選擇。而且，對於當地的公司企業來說，培訓其員工，特別是在護理、健康資訊技術等方面，更是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因此，社區學院的免費將使絕大多數接受教育的美國人受益。
催生宏大計畫的四大因素
奧巴馬政府之所以推出此項計畫，大體上說，有四個方面的因素。
第一，歷史的發展說明，人才是國家強盛的第一要素。該計畫指出，19世紀，美國普及了小學教育。20世紀初，美國將中學教育列入義務教育的範疇，在美國教育進入快速發展的軌道、提高了美國人技術能力的同時，使得美國社會在數十年中都保持著經濟的繁榮昌盛。美國之所以能在20世紀迅猛發展，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擁有了世界上人數最多的受過教育的人力資源。但近年來，美國注意到，很多國家已經發現了這一成功的秘訣，甚至已經在這方面超越了美國。因此，美國需要有所改變。
第二，未來的全球經濟發展需要更高層次的人才。據白宮的報告稱，在全球經濟發展中，美國人需要有更多的知識與技能。到2020年，大約35%的工作會要求應聘者起碼具有學士學位，而30%的工作則需要有部分大學教育或者需要具有副學士學位。長期以來，美國的高等教育雖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但無疑也是最昂貴的。很多大學生在畢業之際，已經背負著沉重的學業債務負擔。該計畫指出，美國要想在未來有所發展，就不能讓這些大學生在進入社會之前，還要背負著甚至可能長達數十年的學業債務負擔。
第三，就市場而言，人員的收入與其受教育程度以及接受培訓的多少有密切關係。據統計，在勞工市場上，接受教育越多的工人越受歡迎，薪酬越多，不受雇傭的平均時間也短。就美國而言，市場上現在越來越多的用工單位需要更多的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員。就未來發展而言，美國需要在這方面進一步保持其在世界上的領導地位。
第四，提升高等教育的品質。自奧巴馬上臺以來，一直在宣導要提升高校的辦學水準。但由於美國高等教育的獨特性，高校的辦學並不受聯邦政府的領導與左右，因此，聯邦政府一直難有大的作為。無論是去年年底的大學評估體系的誕生，還是這次針對社區學院，都可以看作是聯邦政府試圖介入高等教育的方法。因此，該計畫提出，社區學院作為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要強化和提高自身的水準，既要能夠辦好學術專業，能夠與四年制大學相銜接，也要能夠開得出相應的職業專業，有能力進行技能培訓，特別要有適應地方建設而又為大眾所需的專業領域。
高校與社會反響
奧巴馬政府此項高等教育改革舉措一經宣佈，即在國內引起廣泛關注和爭議。擁護者有之，自不待言；批評者也不乏其人。批評的焦點集中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聯邦政府在高等教育中的角色定位。正如範登堡大學公共政策與高等教育副教授羅斯所說，該計畫重申了聯邦政府在高等教育中的角色，而這一點，卻為很多批評家所詬病，認為這是聯邦政府越界的又一例證。
另一方面，高等教育是個人受益還是公眾利益的問題。賓夕法尼亞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長芬妮說，很多納稅人認為，大學應該是個人受益之地，而非公共利益之所。為此，她對這一計畫持謹慎的樂觀態度。
歷史性改革的意義
當然，奧巴馬政府此項高等教育改革舉措尚待國會批准。從目前看，奧巴馬還有不少工作要做，要獲得批准並非易事。
但該計畫一旦獲准並實施，這將是美國高等教育史上的一項重大舉措並將載入史冊，因為它改變了美國義務教育制度的格局。美國的義務教育從小學到中學共計12年，簡稱K-12。現在，由於大學專科也將免費，這使得美國的義務教育從K-12，演變成了K-Associate’s Degree（即義務教育到大學副學士學位階段）。這無疑將是歷史性的一步。
當然，這一計畫也將對美國的經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就未來而言，在美國繼續保持高等教育強國的基礎上，該計畫的實施將有助於維持其在世界上的大國和強國地位。